自我在發展過程中,形成個人在心理和社會層面對人格面具的認同,另一方面也選擇了構成反面人格,也就是陰影的內在結構的內容與特質。人格面具和陰影都是在無意識成形的次人格,它們彼此對立和衝突,使自我體驗正反兩面態度的分歧與矛盾。
陰影是自我無法控制的無意識心靈之一,事實上,自我對於它自己甚至投射出陰影,往往毫無所覺。陰影突顯的是多數人身上惡名昭彰的無意識。正常整合自我的人格中,若有某些部分因為認知或情感分裂而壓抑,就會陷入陰影。陰影的內容會依自我的態度,和它的防衛程度而改變。陰影具有不道德或至少不名譽的特性,包含個人本性中反社會習俗和傳統道德的特質。陰影是自我施展意向、意志和防衛的無意識層面。也就是說,它是自我的背面。
自我意識拒絕的內容便成為陰影,而它積極接受、認同和吸納的內容,則變成它自己和人格面具的一部分。陰影是由與意識自我和人格面具不相容的特徵與素質來界定的。陰影人格在目光之外潛藏著,只有特定的場合才會出現。一般情況下這個人物是不太被察覺到。人格面具就明顯多了,它扮演日常適應社會環境的官方角色。人格面具與陰影通常正好是彼此的對立面,但也親近得像孿生子一樣。具有互補功能的陰影情結是一種對立的人格面具。陰影可以被視為一種超人格,想要獲得人格面具所不允許的事物。
人格面具的意思是「呈現的人」,而非「真正的人」。人格面具是為了心理建構與社會建構,它和社會中的角色扮演有關。它引出的議題是人如何扮演特定的角色,採取某種約定成俗的集體態度,以及表現出社會與文化的刻板形象,而不是承擔、活出他們的個性來。
人們通常對他人的期待很敏感,特定環境會要求個人抱持某種社會態度,雖然態度可以是潛伏或無意識的,但它持續地運作、引導個人面對特定的情境或環境。態度是性格的特質,某種態度持續的時間愈長,被用來滿足環境要求的頻率愈高,那麼它就愈可能變成習慣性的傾向。
自我傾向認同它在生活所扮演的角色,但即便如此,自我並不限定於人格面具的認同。人格面具最多只會在自我面向社會環境的邊緣四周,緊密包裹出一片夾層。但人們通常依然能夠了解角色與真正內在認同的差異。然而自我會受到外在力量影響所貫穿。如果個人把所有的認同及真實感,真正依附在人格面具上,就會失去個人的自我價值與歸屬感了。
(吳侃如譯,1999,《榮格心靈地圖》,第五章─人格面具與陰影,p.137-p.148)
就如宮崎駿的動畫《千與千尋》(台灣譯名《神穩少女》)的無臉男角色一樣。無臉男戴著白色笑臉的面具,他一出場時並沒有言語能力,除了女主角千尋以外根本就沒有人注意他,更不用說關心他,但他渴望和其它事物建立關係。當無臉男發現金子可以讓人們靠近他之後,他便以更多金子去吸引更多的人,以及他們的尊敬和奉承。無臉男把用金子換取得到的食物,全部都吞噬下去,但他的欲望沒辦法得到滿足,反而因爲不斷地膨脹而失控,使他的空虛寂寞更加無法止息,並且因爲憤怒而吃人。最後只有靠著千尋讓他吃下河神贈予的半顆泥丸,終於讓他吐出所有吃下去的食物和人們,也才能返樸歸真與千尋重新建立友誼。
無臉男集人格面具和陰影於一身,不能言語象徵沒有文化和文明。由於陰影是被文化排拒而壓抑的特質,也只有自我尙未迷失的千尋發現無臉男的蹤跡而予以關懷。當無臉男用金子誘惑青蛙人而將之呑下肚,得到言語的能力之後,他的自我價值也迷失在人格面具的表相上,而失去歸屬感。就算外在變得更強大,但內在是空虛的,欲望不斷膨脹使他再怎麼填補也都填不滿,展現出陰影可怕的負面意向。最後無臉男把那些外物一一吐出,回到無法言語的原本狀態,回歸內在的整合,最後終於留在錢婆婆身邊幫忙而得到歸屬。
在占星學,木星和土星象徵文化的集體認同和壓抑,正好對應人格面具和陰影的原型意向。木星是幸運之星,象徵文化發展的擴張現象,而土星則是代表壓力和限制的星體,象徵被主流文化的壓抑,那些被排拒和拋棄的負面事物。
木星象徵由於幸運而擴張的事物,所以文化發展,必然會認同優勢文化而貶抑弱勢文化,但弱勢文化並不會真的完全消失,而是會被積壓在社會陰影的文化情結中,它是由土星所象徵,將會在適當的機會爆發以對社會反撲。
木星的幸運經常會帶來禍害,因為不斷膨脹欲望而使狀況不受控制,於是責任的課題便有賴於正視陰影,面對恐懼而回歸土星的整合。正如榮格一直主張的,人對自已的投射毋須負責,卻要為不能察覺到它的存在,不能收回或不能加以分析而負責。
木星和土星是流年星,木星回歸大約需要十二年,而土星回歸則將近三十年。木星和土星呈特殊相位如會相、三分相、四分相、對相則每二十年會再次發生。所以每隔十二年、二十年、三十年我們常會面臨重複的課題,讓我們從文化認同與壓抑中去體驗成長。尤其是三十歲是土星填實回歸之時,一般稱為中年危機,正是讓我們從角色扮演中,思考自我的內在價值與歸屬,不要迷失在人格面具的依附性呀!